如金的岁月(第七章)放米糖的地方越来越隐秘母亲不停地转移

北京喷泉公司 2024-02-27 阅读:69

 河南佬的工作已经开始,我们看排队的箩,今天下午应该能打上。稍晚一步来的,没有抱怨,更没人插队,只是一声:哟,各多呀,今呀打不赢。笑盈盈地提着米打道回府了。自家有米在这,孩子们更不会离开大厅,前面有打完了的,要把排队的箩呀斗呀挪上来,队伍可不能乱。即使吃午饭,也是轮着吃。河南人到家里吃饭来了,我们仍在大厅上。火呀炉子呀也要有人照看,大孩子自发地担当了责任,小朋友不可以靠近半步,更别说去动火动炉子。河南人吃过饭,回大厅里继续工作。下午稍后,打好的爆米花装满空箩,被兵哥挑回了家,下一步就是父母把它做成冻米糖啦。

 父亲和母亲正在厨房做着准备工作。父亲在摆放清洗好了的模具:糖板、糖框、滚筒、木条、刀等等。糖板就是一块半张门那么大的木板,它放在柴灶上;一寸多高的糖框比板小些,它是米糖定型的模具,放在木板正中;木条用来比划直线的,切出来的米糖才会方方正正;滚筒可以是量米的竹升子,用它反复碾,才会把米糖压紧实。母亲正站在炭灶边,一口“牛几”的大锅里正在熬糖,好像是麦芽糖。大概估算好了炒糖的时间,提前浸了小麦,放在一个抽屉里,天天浇水,已经长出一寸多长绿绿的小苗。好像还要蒸熟的糯米啥的,两者搅和在锅里,熬呀熬呀,直到把糖熬得黄里带着黑,“咕咚咕咚”冒着白花的时候,母亲拿筷子搅了搅,挑了一些起来,糖连成一根线。父亲在一旁看了看,就说:差不多了。用小撮斗把爆米花撮进大锅里,直到把锅装满。父亲用大铲子不停地翻动着,让糖均匀地附在爆米花上,估摸着翻匀了,就把炒热炒匀的米花粒全部铲进旁边的框子里。母亲在锅里接着熬糖。

 父亲用铲子把米花粒均匀地满布在框子里,等到布平以后,拿竹升子过来,两手各按升子的一头,用力碾米花,原本高出木框的米花,先是碾平了木框,再碾直到低下木框,连碾几下,看到高度没什么变化了,米糖压好了。撤掉木框,有模有样的冻米糖成型了。父亲拿过木条,先把大米糖从正中一分为二,再分别把它们均匀的分成三份,为防止切歪,木条比划好了,刀挨着木条切下去。切的时候,刀下“唰唰”脆响,切成一条条方砖厚薄,比砖略长的米糖块了。

 母亲那边糖熬得差不多了,米糖又被转移到厨房工作台上,父亲又重复前面的程序,炒制下一锅米糖。工作台前的是年长些的哥哥,拿着刀把砖块样的米糖切成厚薄均匀的一片片。厨房很大,我们孩子也没闲着,有的照母亲吩咐,把石灰块拣进放米糖的深瓮里,上面铺点纸;有的把包糖的纸按尺寸撕好,有草纸也有爸爸拿回来的旧报纸;还有的拿来空箩,站在哥哥身边打着下手;还有更小的我们,在米糖出锅时,就不怕烫,撮着往嘴里塞……

 哥哥把米糖切成一片片,这时的米糖还有点软,切完还要用刀稍稍码齐,再把刀伸进糖块底部,左手在上面压住,把糖分两手放在旁边候着的包纸上。包纸要斜放,米糖放在一个角上,等米糖放好,打下手的开始包糖了。先把角包进来,再包两边,并且要展平,三边包进来并展平了,连着纸让米糖翻几个滚,最后用米饭把口子粘上。一封米糖就大功告成。这时软软的会粘手,还没那么好吃。等冷了,或在石灰瓮里放两天,一块块米糖脆得,掰下一块,或者咬一口都带响,甜津津又香脆脆,甭提多好吃。

 等米糖全部炒完切好,母亲把放在箩里的米糖放进瓮里,边走边叮嘱我们:不要就记得吃哈,过年还要待客走亲戚。我们听归听,做就另外一码事了。那个时候,没有零食,又不比夏天秋天,瓜瓜果果的随便逮点啥都可以往嘴里塞。为了保住米糖,我的母亲不停地给它们转移阵地。也不记得是最初就转移了阵地呢?还是中途转移阵地?反正在我的记忆,至少有三个放米糖的地方,一个比一个隐秘。家里房间多,大瓮也多,你想吧,某一天,小孩子们在家里把那些瓮里外翻个遍,那个场面,是多么有趣。母亲存放米糖,没让我们参与,而我们找米糖成了一个游戏,这可是大人们没想到的。

 大多时候,米糖放在母亲房里。母亲的房间是厅侧第一间,穿过去是我房间,也是最北房,是个大通间。母亲房间被隔成两间,楼上铺了楼板,上下楼靠楼口的楼梯,楼口就在房门位置。门侧有个一人高的大瓮,主要是装米,侧边有小些的敞口瓮。楼梯贴墙斜立在大瓮边。侧墙边一个大衣柜,常年上锁,钥匙由母亲保管。衣柜边是一张雕花的大木床,床侧各一个床边柜,床前有大而重的脚踏。床常年挂蚊帐,床里记得有两层搁板,还有小抽屉,什么时侯嫌麻烦就给拆掉了,若是换洗蚊帐,那麻烦确有的。床北头贴墙,南头有个空间,方便开衣柜或拿瓮里的东西。北墙下即床侧有一张大桌子,桌子前有张方凳。桌子右边有个老式座钟,到整点了会“当当”作响,安静时,能清晰地听见“嘀嗒嘀嗒”地走秒声,座钟边上有个大收声机,收声机上有白色的钩花盖巾,收音机可是我的最爱,等三五年后,我每天中午端着饭碗,坐在厅屋的椅子上,边吃边听“小说连播”,广播可是我的精神食粮。桌子靠着的墙上有个大相框,家人的照片全嵌在里面,其中有一张拍的是:母亲抱着戴兔儿帽的我。可惜拆老房的时候,这些照片不知所踪了。西墙上有窗,窗下放一张竹床,平时放点临时洗换的衣物,竹床头放着圆形的针线笸箩,笸箩里放了各色粗细不等的线,数个线圈上插了针;剪刀、钻子、顶针、钩针等工具在笸箩底部;各色零碎的小布料绑成一匝匝,缝补衣裤时用得上;笸箩里还放了正绣着的鞋垫或是正纳的鞋底又或是正织的毛衣,母亲她们得空,往竹床上一坐,或是端着笸箩到厅里到火塘边一坐,手里可以继续忙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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